山不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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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井白】爱情就是车与房(四)

感谢您看,感谢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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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起飞了。

很有那么几刹儿王灿没反省过来,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
合该不明白,他太少琢磨白敬亭的话了。打头的时日是白敬亭根本就话不多,再后来字字精髓,大都是少爷们不喜欢听的。

明明王灿不算是个多难伺候的人,起码自个儿是这么认知的。他从来不搞爷们儿们让情儿在床上管人叫爸爸那一套,下手狠了,也顶多逼着人叫过哥。可白敬亭也没见买他的账,哑着嗓子叫得顶天的是“灿爷”,弄得王灿盖上被子,总觉得是搁窑子里过夜的阔少,花了不知大几个钱睡了人家头牌,一觉醒来才发现,得,还他妈是逼良为娼。

仔细想想怕也就是这么回事儿。那年王灿是在不知哪个酒会上喝得不辨东西,起眼看到个高个儿,架着个跟他一样东歪西倒的姑娘,在大厅里走之字儿。那姑娘是真好看,顾盼生辉,喝得再醉也是妆容精致的。可男的带了个尼帽儿,架着副金丝眼镜儿,白得跟口瓷杯子似的,腰直逼姑娘胸口。

走进了看与其说是架,不如叫拎。那男的完全一手提溜着姑娘走,另一只手无处安放,一会儿抄在口袋里,一会儿推推胳膊挠挠脖子,伶仃的骨节活泼伶俐,瞅得王灿两眼发直,满脑子都在想,他一只手能不能同时握住那两只腕子。

后来他真试过,没看上去那么细弱,堪堪差不离,当时他喝得再多却也不敢在老爷子眼皮底下放肆,只好保持着一份儿孝心偷偷打听:

“那样儿的,怎么说。”

“哟,您眼毒,那丫头姓甄,挺红,不便宜。”

“没问这个。嗨,我不是那意思。”王灿解释不清,干脆努努下巴,“旁边儿那个。”

那哥们儿眼神儿立刻就变了:

“二爷可以啊。这我不清楚,我得给您问问。”问出来的答案特别不像话,“巧儿了,那个比那姐儿还贵,最近倒霉,一屁股烂账。”

烂账,王灿最不惧的就是烂账。他打尼泊尔回来好几个月,生鲜孟浪一样儿不碰,都说他是怕呛了王总的眼,其实肚子里门儿清,是不对胃口。回家做了些预备,视频音频,歌儿王灿听不懂,剧都是四五六七八号,没大看头。

全不如真人好看,他一时想不出个词儿叫“惊鸿一瞥”,发信息给马哥儿说:出来聚聚,你爸爸我一眼万年了。

“您这他妈叫一眼千万。”

聚完了散了钱,马哥儿这么数落他。

王灿头一扬,乐:

“赶明儿我赚钱了给你写条儿。”

条儿没写成,最后钱还是王总给填齐的,王灿拿着卡坐在包间里完全不觉得自己唱了出魔幻现实主义,他从见了人就在想今晚用什么姿势困觉,打今晚起以后的每一晚都用什么姿势困觉。

可能这就是他跟白敬亭的不一样,一个想着立竿见影一个想着约法三章,所以对方劈头盖脸一句问砸在王灿脑袋上的时候,王灿心里肯定是有落差的。

白敬亭当时头一句问:

“您有什么特殊癖好吗?”

“啊?什么意思?”

“……就洁癖一类的。”

约法三章还要藏头露尾,王灿算是开过了眼。

那这心理落差就不算是落低算是攀高儿,王灿权当买一赠一了,反正是他先看脸的,只要不杀人不放火,什么样儿的他都受着。

何况白敬亭绝不是不好——王灿以为这人一辈子就这样了,皮儿薄馅儿厚,他要一直当那个逗哏的,没想到人家也有直冲着脸儿来的那一天。

 

“你这是跟我求婚呢?”

“不是。”白敬亭说完,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,像块石头落了地,刀刃儿切了案子。他紧跟着叹了口气,“王灿,直到今儿,我都不知道,你是真傻还是假傻。”

“我是真傻逼。”

大概又隔了几分钟,王灿终于炸猫了。血是一点儿一点儿凉下来的,也可能是酒还没醒,王灿觉着自己想发狠,却发不出来。他撂了一句,白敬亭也没再接。王灿悄默声儿的去瞥,只瞧到白敬亭一个侧脸,带着花了没来得及卸的半干不净的妆,特别不真诚。

头等舱里不止他俩人。王灿憋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气,于是进屋子时白敬亭是被人掐着手腕拖到门槛儿里的。

沙发那块儿铺了个特宽阔的地毯,司马昭之心,白敬亭也没少领教。王灿能做的无非就是继续在电视台他没干完的事儿,在飞机上他有点儿念头但没能干成的事儿。一拍两散还无端端生出种愧疚,白敬亭捂着脸铁了心不去看别人的脸,王灿扒不开他的手,只能顶得人一劲儿往后出溜,快要撞上茶几了,再拽回来,周而复始。

再铺了地毯的地板也是硬,好些年没接大活儿的小明星很快从尾巴骨疼满一整个儿后脊梁。服软是没可能了,他趁着不应期用膝盖去撞王灿的腰,一心一意的添油加火:

“灿爷,您今儿把我弄死,赶明儿埋了我也得娶个姑娘。置什么气。”

“你丫废他妈什么话。”王灿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,二十好几个小时没觉了,不知是困得还是气得,白眼珠子里头全是红血丝儿,“知道丫挺的要飞了。这么多年,算我点子不硬。本来是好事儿。结果呢,怎么着,王总许你什么好处了?他比我牛逼,我也不差啊,就这么对儿翅子,他能给你插上,我也能给你折喽。”

整一出儿前言不搭后语,白敬亭愣是听明白了。他又开始想笑,心里冷热交替着,跟得了热伤风似的。

王灿兴许就是个不到两百斤的孩子。白敬亭听得都要信了,认真回忆着王总是许了他香车宝马,还是千倾别野。想来想去发现什么都没,唯一的“好处”就是承认他日后从个地下情儿,做个真正明面儿上的傍家儿,说不定还能赶上个好儿,听孩子叫他一声干爹。

他不想欢天喜地的答应了。

他有红的盼头儿了,膨胀了,自大了,翅膀儿硬了。他不能叫王总滚蛋,也不太想叫王灿滚蛋,那怎么办呢,自己滚吧。

“你就是真傻逼。”

白敬亭是这么告诉王灿的,也是这么告诉自个儿的。

 

到了原来定好的试镜也泡汤了,白敬亭在屋里歇菜了三天,微博上把他炒成恃才傲物眼高于顶苦大仇深的沧海遗珠,热度居然一直居高不下。曾经演唱会的现场视频还有发的那些片儿都被传了个遍,神隐了好些年的粉丝雨后春笋冒出一大片尖儿,白rap本人充分怀疑,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水军。

王灿那天凌晨出了个门儿,再也没回来。做饭的阿姨倒是颇有形影不离的味道,搞得白敬亭抓心挠肝儿的痒,就想问人家多少钱包月,多少钱包年。这阿姨的做饭水平完全符合白敬亭给自己定的搭伙过日子的标准,可惜的是他现在十分确定不喜欢小孩儿,且阿姨怎么看都是雇不起,还是买个洗衣机划算。

这些年攒的钱依旧还不起债,好在新电影估计是看着微博话题榜选演员的,加上片酬应该将将够一半儿。白敬亭掏空了家底儿留了张卡,走之前塞在枕头下面,又觉得不是个事儿,以“傻逼”做结尾也太草率,怎么都得再续个“混蛋”;再者王灿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,肯定还得缠一遭儿。想到这层他就还是带着走了,顺便把衣橱也卸了走。

说来就更像个笑话儿,他在这房子里全部的私人财产就是一大衣橱,算得上是豪华版的拎包入住。

 

进组之前王灿还是给他打过电话,接起来那头却是马哥儿,五道口儿的酒吧,找他去接人,全然不顾这头儿是个刚火起来的明星。

幸好也是三更半夜,白敬亭犹豫了两三秒,就出门打了车,到了地儿却连王灿人都没见着,只有马哥儿在门口抽烟,满地的烟屁股。

“咱俩先聊十块钱儿的?”

“您请。”

“我有自知之明,我跟你不熟。”马哥儿举举烟盒,“抽根儿就熟了。”

“谢了,我戒了。”

“甭客气。好歹你也跟了二爷这么长时间。我要是埋汰你,得管你叫嫂子。”马哥儿其实也不太会抽,看着就是玩儿烟,不过肺,所以抽的特别快,眼瞅着一根儿下去,接上一根儿,“这里头也肯定有事儿我不明了,但有些话就是想跟你掰扯清楚了。”

白敬亭默默听着,有点儿后悔没接那根烟。

深秋半夜实在有点儿冷。

“昨儿二爷那傻逼又把铁棍儿拎出来揍了一遍。你还记得么,铁棍儿,就二爷带你第一次过场子,搂着个姑娘要换你那个。当时丫就开一玩笑,我们谁也没放心上,估计二爷也是吧,谁知道都过了快一年了,有次泡吧二爷见丫就跟丫撕起来了,我们上去说和,才知道居然是为了这事儿。铁棍儿够冤的,打那回被二爷揍就不太常见了,拢共也就见过你一回。今儿他估计还在家养伤,得,我就代他给你赔个不是,这事儿两讫了。

“说实话,之前我们吧,都挺瞧不上你的。就觉得劲儿,你懂么。但打今儿起,你要再跟二爷没瓜葛了,那我得祝你好,因为你这叫懂事儿,人有时候就得靠这劲儿活着,尤其你这样的人。二爷这根绳子吊不死人,当年能扯你出来,你得谢谢他,念着点儿他的好,至于他不做人的时候,你我心里都敞亮,我也不站着说话不腰疼。

“行了,说这么些无非还是我们兄弟看不过眼儿,其实没怪你的意思。你走吧,往后参加劳什子的酒会都注意点儿,别再碰着了。”

马哥儿说完,冲白敬亭挥了挥手。接着他居然从口袋里掏出张餐巾纸,把烟头儿一个个捡起来,塞进远处的垃圾桶里。做完这些他看白敬亭还站在那儿,就又挥了挥手,这才回到酒吧里去。

白敬亭看着他的背影,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冻透了。

他想起跟王灿去见一个制片,王灿偷偷把他杯子里的白的兑上雪碧,整一个白花蛇草水儿的味儿;他想起不知道哪次去王灿家里吃饭,突然发现饭桌上再也没有蘑菇了,而王灿养了个从他碗里抢菜吃的臭毛病;他想起从剧组杀青回来没带够衣服,王灿非要拉他去机场厕所把自己秋裤倒给他;他想起半夜十二点的北京,天上的星星和王灿的眼,还有地上北冰洋汽水儿的瓶。

有人叫他念着点儿王灿的好,白敬亭想,多糟践人呢。

应该劝他大梦春秋,一觉失忆,醒来无事发生过,相逢不必曾相识。

他又明白,这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妄想,有空做这种梦,不如想想凌晨三点被人从被窝里闹醒的苦痛。

但也好像不过尔尔了。

白敬亭招了辆路边儿等活儿的出租车,埋头上了车,坐在后视镜里习惯性报出地名儿,走出两条街再改口的时候想,他念着呢,好,坏,都念着呢,得指着这些,再养条狗,陪着洗衣机,过下半辈子呢。

 

 

 

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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